人间世，人间事

图片来自于电影《人间世》

作者：包大包

几日前，在与癌共舞论坛老朋友路桂军主任的介绍下，参加了《人间世》电影版的试映会，作为豆瓣高分纪录片《人间世》的忠实影迷，每当身边的“圈外人”问我，为什么甘愿花费时间和精力，无偿义务地投入在患者群中时，我便会推荐他们去看看这部纪录片，客观地通过影像放大的情感冲击，远比主观的人为叙述更具有说服力，看罢后朋友的反馈都是看不下去，太扎心，我便会打趣地说：“我们的患者群，每天都在重复上演这样的故事。”

图片来自于电影《人间世》

癌症有时候像是一个囚笼，使我们忘却了正常的生活轨迹；癌症有时候又像一个树洞，密不透气，而围在洞口的人们，不自觉地因为同理心和共情紧紧依靠在一起，成为患难之交。

作为一名患者家属，影片中的两个家庭，几位主人公，像是熟悉已久的老伙计，像是微信群内的某一个战友，他们面临的选择、遭遇的迷惘、前行的阻挡都和我们抗癌的旅途交织在了一起，因为真实而令人动容，又因为过于真实而令人怯懦。

图片来自于电影《人间世》

我们的身上都拖着一个世界

许烈英是位刚刚剖腹产的二胎母亲，随即确诊结直肠癌晚期伴随广泛肝转移，她假之淡然地在家人费劲隐瞒病情之下，随口说出自己早就知道的事实。跟随影片，我们看着她的外表渐渐变化，腹部也因腹水越发隆起，苦难和命运将她推到了悬崖的边缘，她幽幽地在悬崖边缘静坐下来，看着悬崖下的流岚雾霭一言不发。天慢慢地黑下去，云也渐渐藏了起来，她心里寂寞而凄凉，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被剥夺，可她的世界里，缭绕于心尖的唯有尚且哺乳的儿子和不善于表达的丈夫。

“母亲”，远比旁人想象的坚强，也更无私。

图片来自于电影《人间世》

镜头之下，人难免会不自觉地有一些表演倾向，在绝大多数时候还有一定的伪装机制，但眼泪是真的，触动也是真的，就像许烈英在得到丈夫的浪漫宣誓后，我也和她一样，一瞬间就破防了，只是如果这些破防来的早一些就好了，如果能在没有“生命倒计时”的附加条件下就好了，在那么多“有朝一日”的承诺里，我们和影片中的主人公一样，深知不会再见了。

王思蓉小朋友是一位骨癌患者，因为肿瘤广泛侵犯，截肢是相对来说最佳的方案，在十几岁的年纪里，父母忙碌的背影因这场安稳岁月里的节外生枝聚焦蜷缩在了医院。“保腿”、“伤口美缝缝合”是王思蓉最大的诉求，是啊，她这样蓬勃生长的年纪如何能容下残败的“不完整”呢？可惜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容易被人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的王思蓉，也错过了期许未来的时间。

图片来自于电影《人间世》

每个人的身上都拖着一个世界，每个人的世界各有参差，是由他所见过的、爱过的一切组成的世界。许烈英的世界，是隐忍、坚强和母性，王思蓉的世界，是天真、炙烈和直率。无数个抗癌家庭的世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得不因为同样的命题慢慢下沉，部分重合在一起，最终成为一个靠着回忆记录的世界。

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重庆森林》里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一个东西上面都有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酱也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中国人一向忌讳谈生死，但不得不承认，一定程度上来说，患者的生命在某一天里被偷偷标注了日期，患者家属努力学习、科研人员潜心研究的目的在于拉长这个日期甚至希望某天撕下这个标注，而在目前的医疗水平下，我们仍旧弱小和不堪。如果在费心一切仍得知生命即将终结时，我们该如何选择度过剩余时间的权利？当我们注定要失去所爱的人时、当回忆注定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当一切以往的春日都不复存在时，我们该如何处之？

图片来自于电影《人间世》

我们依然走在一条大雾弥漫的路，我们依然伸手追逐那束光，我们依然对希望抱有敬畏和期待，聚散流转，唯有坚持才有希望。“记得”，有时会是种痛苦，但“记得”才会有“纪念”，离开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回忆和爱，让这些日期具有了更璀璨的意义，也让我们知道，何以珍贵。

图片来自于电影《人间世》

我见过山，见过海，见过破晓的雨露，也见过夕阳的余韵，直到想起你笑的样子，才让我一次次驻足，不忍前行。

4月15日电影《人间世》上映，细嗅人间世，感受人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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